巍生·【我好像在哪见过你】十一
“罗诚，浮生呢？”
“二当家他，昨晚挺晚睡的，还喝了点酒，现在还没起来呢。”
“他胃不好，怎么还喝酒？唉，那我就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吧。”
“要不我去叫叫他？”
“别，让他好好睡会儿吧。”
罗诚抬头看看面前的女人，熟悉的面孔，熟悉的尴尬。他还是悄悄上了楼，并不想独自承受这份不属于自己的尴尬。“哥，哥，你醒了吗？”罗诚轻轻敲敲房门，却发现门把手猛然转动起来。连忙往后一退，无奈对着伸出房门的毛茸茸的头笑笑。
“怎么啦？”罗浮生声音里带着沙哑，看上去心情并不大好。
“那个，段小姐，不是，林小姐回来了。”罗诚挠挠头，又尴尬地笑了一下。
罗浮生皱皱眉，砰地将房门关上。片刻，穿戴齐整，走了下楼。
林若梦像是嗔怪一样瞪了罗诚一眼，接着又满眼笑意：“浮生，我回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罗浮生点点头，勉强扯出几分笑意。“在国外过得如何啊？怎么突然地就回来了？”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，说话时眼睛不自然地到处乱瞟。
“你还没吃早餐呢吧，咱们要不出去吃个早点，再好好聊聊。”林若梦往前走上一步，甜美的笑容的确令人难以拒绝。
罗浮生不好推脱，“行吧，走吧。”
“要不，去城北那家新开的西餐厅？那儿的东西还不错，只是有点远……”林若梦假装无意地瞥了两眼门口的摩托车，“不过要是开摩托……”
“去牛记生煎吧，西洋人的东西我吃不惯，大早上的开着摩托，怪冷的。”罗浮生显然不想随了林若梦的意。尽管过去这么久了，可是心里的这个芥蒂，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。
“这么多年了，你还是没变啊。”林若梦又往罗浮生走近几步，眼睛水汪汪地亮着。
罗浮生往后稍退一步，转过身去，“人总会变的。走吧，晚点就要卖光了。”他往前走去，不打算等等后面的她。
林若梦只得快步跟上去，唯恐跟丢了。
“浮生，当年的事，是我对不住你，只是我如今，爱的人是你。”林若梦弱弱地出声，“我不知道当年许星程喜欢我，而且我也没想到你跟他关系那么好。”
“是啊，小时候除了洪澜，没人愿意跟我玩，他是第一个愿意跟我玩的小男孩。七年啊，若梦，七年的朋友啊。”罗浮生掏出一根烟，点着，“当时他跟我说他喜欢你，我真心为他高兴，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。”
“他叫我帮他追你，我答应了，我尽心尽力帮他做每一件事，因为我把他当兄弟。但你不要否认，你看得出许星程喜欢你，你也看得出我跟他的确关系很好
“是啊，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，不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，
“为什么，我只是想问为什么，我已经明确拒绝你了，你却要造谣我非礼你？只是为了你这可怕的自私的自尊心？为了强迫我答应你，不惜毁了自己的清白？”罗浮生吐出浓浓一团烟雾，轻吸一口气。
“不是的浮生……对不起，我，我只是太爱你了。”
“然后呢？我最好的兄弟，把我骗到湖边，知道我不会水，就把我推下去。说起来你可能不信，我当时在水里，脚下猜不到东西，手脚胡乱扑腾，鼻子喉咙全都呛着水，唯独看到他站在岸上笑。要不是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什么东西把我给救起来了，我现在就得在阴间里看着你们逢场作戏了。”罗浮生心里是有愤恨的。
“要我的命还就算了，还得毁人清白。强抢民女，背叛兄弟等等等等每天是不绝于耳啊，这些我可以不在乎，没错，我罗浮生从小到大被戳的脊梁骨不少了，我行的正坐得直，只当他们是狗吠。”
“再然后？仗着自己有个在警察局做局长的好爹，天天在我义父跟前说三道四，几乎就要将我逐出洪帮。”他不再说话，只是觉得如此说来太过于矫情地自怜了。他不需要任何人怜悯自己，包括他自己。
林若梦静静地听着，心里一点点地不断绞痛。她深知，被逐出帮，对于当时十几岁的罗浮生来说，就是要了他的命。
“我那时想过要死的。”他的语气平淡，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。“只是想起我爹要我一个人活着，我答应他了。我无论是跟乞丐抢饭吃还是跑去当餐点工，给人跑腿，我都活下来了。”
他又深吸了一口辛辣，“呵，讲出来舒服多了。”他扔了烟头，“若梦，当年的事我不怪你，只是我不会原谅许星程，不会原谅他的赶尽杀绝，和他七年的虚情假意。大概人家只是把我当成逗乐的狗，我却傻得将人家当成最好的知己好友。”
静默了，两人都不再言语。
林若梦是不敢说什么了。罗浮生是懒得说什么了。过去的记忆被尘封，只是偶尔的伤疤也会疼。
很快到了生煎店。
只是到了熟悉的地点，看到熟悉的人，熟悉的场景，罗浮生心里不由得颤动一下。
沈巍正站在生煎店的门口，不知道在张望着谁，眼里尽是期待和欢欣。这是罗浮生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他。
“浮生，你在看谁呢？”林若梦顺着罗浮生的视线望去，惊叹出声，“那是，沈教授？”
“你认识？”罗浮生突然停脚回转过头来，身后的林若梦来不及反应，两人几乎相撞。罗浮生疑惑的视线对上林若梦的双眼，只是未料两人距离过近，鼻尖几乎要相对，实在是有些暧昧。
罗浮生干咳一声，退开两步。林若梦却甘之如饴地笑道：“当然，我有个朋友在龙大做老师，天天跟我说起转来的沈教授多温柔多体贴，跟我花痴，还给我看他的照片。”林若梦说完还掏出手机，滑动几下，屏幕跳出一个聊天页面。
的确是温柔、体贴、令人怦然心动啊。罗浮生盯着照片暗自思忖。
“还说沈巍叫她帮忙买蛋糕，这个傻小妞，跑了大半个东江才帮他买到蛋糕，自己没得吃，还在那傻笑呢。”林若梦补充道，“结果听说人家就吃了一口，没再吃了。唉，可明知人家不喜欢，还是傻傻地追着。”说完将目光放肆在罗浮生身上游走，“就像我一样。”
“他没吃蛋糕？沈巍不喜欢她？”罗浮生出声。“怎么会？”
罗浮生关注的点未免也太奇怪了，林若梦忍不住扶额。“是啊，沈巍不喜欢她，你呢？你喜欢我吗？”她又往罗浮生跟前凑了两凑，罗浮生并不抗拒，两人隔得更近。林若梦内心狂喜，心想你罗浮生终于肯接受我了。可此时的罗浮生只记得盯着屏幕上这个人，毫无反应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直到身后传来一声：“浮生，好巧。”
他惊喜地想要立刻回过头，半途却牢牢定在原地一般，强镇内心的欢悦，才慢慢回转身子，“是啊沈巍，好巧。”
“这位是？”沈巍挑了挑眉，微微扬扬下巴，温柔的语气，然而丝丝凉意让林若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
“她是……”罗浮生正欲出声，却被林若梦抢了先：“我是浮生的前女友，哈哈，只是我现在后悔了，想追回他了。”说完还要挽住罗浮生的胳膊。
沈巍并不言语，只是静静地点头示意，“林小姐的确与浮生甚是相配。”沈巍言毕，又如同平常一般，眼含笑意地看着罗浮生。
好一个相配……
“谢过沈教授好意了，只是我与若梦的感情，外人还是不要评价的好。”罗浮生说这话时，只是觉得心头无端空了一块，酸酸痛痛的，难以忍受。
林若梦闻言一喜，“浮生，你终于肯承认我了？”
罗浮生并未回答，只是往嘴里塞上两个生煎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：“走吧。”连再见都没跟沈巍说上一句，他转过身大步而去，毫不客气。
刚才听说沈巍并不喜欢那天那个女生时，说实话，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，心想着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呢？哪怕一丝也好啊。
然而就是那么一点弱火，由他沈巍来亲自浇上冰冷的一盆凉水。
现在想来，他倒觉得与林若梦同病相怜了。却又佩服她，佩服她能追着自己不放手，而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做不到。他的尊严，只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。只是如今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了，也罢，应该的。
一厢情愿，就会落得这样的尴尬的令自己进退两难的境地吧。
“还是跟那天一样的难吃。”他喃喃着，把生煎往林若梦怀里一塞，“我走了，你自己爱去哪去哪吧，别来找我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林若梦要追上去，又被一把拦住。
“你不用再想了，我原谅你，可我也不会喜欢上你。”罗浮生说完，又自嘲地笑笑。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处，低低出声，“我这里，已经有人了。”言毕，他眨眨眼，轻笑出声：“你回去找罗诚叫他带你好好转转，你刚回来，是我对你照顾不周了。”
林若梦不肯信，不愿信，她仍要追，却看到正走在前面的罗浮生停了脚，背影染上无限的惆怅与落寞。他的声音不大，“若梦，纵然情深，奈何缘浅，你放下吧。”
林若梦呆在原地，心房好像被谁完全窥探了一角，定在原地，泣不成声。
罗浮生说完这句话，长舒一口气。他在安慰林若梦，他更在安慰自己。
“你放得下吗，罗浮生？”他问自己。
没有回答。
就是最糟糕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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